27、情起(四)_公主裙下臣(重生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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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7、情起(四)

  他十分开怀,又叹了口气颇为可惜的道:“我本该好好谢谢他,可我如今身无长物……”他思索了片刻,就吩咐小二烧一份烧花鸭给他送了过去,说当是谢礼。

  茗玥无言以对,也不提醒他那一份烧花鸭也是记在自己账上的,夜里叫了一壶竹叶青两人共饮,云罄今日似是十分开怀,还来了性质又弹了之前在鬼先生那里谈的曲子,只是这回琴音舒缓动听,如潺潺流水,皎皎月光,如蝶舞桃花,蜻蜓弄荷,绚烂的,浩然的,纯净的,绕梁三日,韵味无穷。

  说不让安少阙来,安少阙便果真两日也不曾来,少有的安稳。

  第三日安少阙派人来说鬼九和已经找到,又想起先前茗玥的话,便等了两日,让他在牢里呆了两日,带着两斤卤肉,几葫芦烧酒与茗玥装扮一番,跟着安少阙进了骥城县大牢。

  茗玥呆过三个月的北秦刑部大牢,此次来才知道原来牢里都是差不多的,腐朽的扑面而来,处处是沾着血的刑具,还有老鼠蟑螂咬过的破衣服。

  安少阙将云罄带到那牢房外:“你这可算是欠了我一个人情了!可别再想着用那日之事糊弄我!”

  云罄也没心思与他周旋,点头答应,心道日后自己回了北秦,他回了楚都,能不能再见还未可知,这个人情欠就先欠着吧。

  茗玥也等在外面,不知云罄和他谈了什么,只看到他笑着出来,手里还提着烧酒卤肉,声音里含着血泪,“她死了……”

  茗玥愣了一愣,茫然问:“什么?”

  她曾听说过,游子远游久久不归,父母等来一具尸身,也曾听说丈夫远游久久不归,妻子等来一具尸体,如今便亲眼见了儿子寻母多年,寻来一具尸身。

  云罄神色有些恍惚,悲痛到极致,身子晃了晃,茗玥忙去扶住他,她活了两世,经历过太多生离死别,却独独不知母亲先自己而去是什么滋味,也不知让母亲抛下是什么滋味。

  她不知从何安慰,只道:“我陪着你。”

  安少阙看他的神色,叹了口气,“她葬在何处?改日去祭奠一下。”

  云罄这才有了反应,又匆匆回到牢房,看着被锁链挂在墙上的人,问:“她葬在何处?”

  茗玥和安少阙也赶紧跟着进去。

  鬼九和被关了两日,本就干瘦的脸更显得枯槁,声音像是砂纸拉过一般,“就在骥城县……”

  他说了一处坟地,道:“你母亲死的时候,说他与你父亲因那把琴结缘,让你亲手将那把琴埋在她身边。我也知你与你母亲之间……”他叹了口气,又继续说道,“我本不欲告诉你。”

  云罄闭了眼扭过头,眼角流下一滴泪来,他扯袖子擦去,转身便走了。

  他回去抱着那把琴,一路往鬼九和说的坟墓而去。茗玥紧紧跟在他身后,安少阙本也想跟着,犹豫了片刻,回头将鬼九和放下来扔回那酒巷子里,连带着云罄拿的烧酒卤肉。

  …………

  坟前枯草萋萋,一阵一阵的阴寒,茗玥看着他站在那里也不言语,周身都是孤寂哀凉。

  她有些慌张,道:“云罄,我们清一清这坟前的草吧。”

  她见他不动,便蹲下身子来自己动手,却忽地听他低凉一笑,“清什么?”

  “她既想这么死了,我还管她做什么?”

  茗玥动作一僵,不敢再动了。云罄的母亲是为何离开,那时情景如何,她都不得而知。

  他又悲哀的笑了一声,“她总是没个正形,半点母亲的样子,半点医者的样子也无。对我如此,对自己如此,对她的病人也是如此。”

  茗玥站在他身后静静听着,却不知他是不是在和自己说话。

  “她总说我是她的负累,从小便想着将我送出去,我本以为她在玩笑……”他声音隐隐发颤,甚至带着哭腔,茗玥只觉得心中发紧,眼里发涩,也不敢上前,看他是不是落泪了。

  “却不想有一日她竟真将我丢下了!”

  “我本以为她只是玩笑……”他顿了顿,语气再不是无波无澜,带着悲哀,嘲讽,“原是该信的……那些旁人嘴里说出的伤人的话,原是该信的!”

  茗玥猛地上前抱住他,也不言语。云罄一讶,刚要将她推开,便发觉那人肩膀一颤一颤的,紧接着自己的胸前便是一阵湿热。

  她在哭。

  她瓮声瓮气的道:“云罄,你别再伤心了,你那么好,她不爱你是她瞎了眼……”

  云罄隐隐皱眉,又觉得好笑。

  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伤心,那是自己生育自己的母亲,却不言不语的有一日便失踪了,又不言不语的有一日忽然死去了。他甚至觉得荒唐!

  他为她的死伤心,却更怨她,怨她多年不知所踪,又那样一声不响地死去。

  怎么如今她还哭成这样?像是当初被丢弃的人、今日知道母亲离世的人是她一样。

  他觉得胸前那片湿热越来越大,衣服穿着不大舒服,又觉得热到了心里十分熨帖。

  他轻轻将她推开,“她是我生母,你竟说她瞎了眼了?”

  茗玥顿时手足无措,“我……我不是……”她抬头,却见他眼角稍稍带了笑意,像是隐在寒冰中的一束暖阳。

  她不由的呆了,却见他再退一步,低头皱眉看着自己的衣衫,“又让你弄脏了……”

  茗玥赶紧道:“我赔!赔你十件!赔你百件!”

  眼前那人笑了起来,笑出了声,茗玥从未见过他这么笑,像是真的开怀。她也跟着笑了起来。

  他弯下腰来,拿着那把琴,道:“这把琴……你同我一道将它埋了吧。”

  茗玥连连点头,铲土拔草,事事做的认真仔细,心中诚惶诚恐,想着她日后是自己的婆婆呢,等她嫁过去了还不知能不能再来,如今先早几年给她尽尽孝道。

  谁知挖了不到一尺,便挖出一个箱子来。她与云罄诧异的将那箱子打开,看到里面尽是医书,只箱子一角放着个长条形的印着雪梅的盒子。

  云罄将那盒子打开,是一块玉珏,印着不知名的图案,云罄看到眸中光芒一闪。茗玥好奇问道:“这花纹是什么?像是图腾一般。”

  云罄将那玉珏收起来,“没什么,只是普通的花纹罢了。”他又翻看里面的医书,

  他将那玉珏收起来,又翻看那些许多医书和角落里夹着的几本琴谱,哪一本都用朱红笔墨批注,想来是她多年行医留下来的。

  茗玥看着那满满一箱子的医学巨著,不由感叹道:“你母亲整理的这些医术,也算无价之宝了。”

  云罄不答话,他母亲一生心血,还是这么留给他了。他心中发涩,将那箱子盖起来搬出来,再将那琴放进去,道:“你既让我埋了这把琴,就算对父亲有情意的。你若是愿意,来年我将你尸骨迁回北秦,等父亲百年之后,也好将你二人葬在一处。”

  他顿了顿,看着那把琴,轻轻捧起一掊土掩上,又道:“父亲这许多年还留着云王妃之位,常年独居一处,对母亲您也算是仁至义尽了。我此次回去,便将您的死讯带回去,也好让他绝了心思,省得孤独终老。”

  他将那琴埋了,觉得这一把枯木也不知能在地下保存几年,有些嘲讽的笑了,“你这一生倒是活的快活,做的事没一个不荒唐的。你没想着让我给你养老送终,我也就这么祭你一回,日后将你忘了,你也怨不着我。”

  他这么说着,就在坟前跪了下来,结结实实三个响头,接着就跪在那里沉默不语,好一会儿又说,“来的急了竟没记起给你带些纸钱来,也不知你那一手医术,在阴曹地府里能不能用,赚不赚的着银子。”

  他转头对茗玥道:“玥儿,劳烦你下山帮我买些吧。”

  茗玥想说她死了那么久了,大概早就投胎去了,给她烧了她也用不着,却还是点了点头,说她很快就回。

  云罄见她走远了,又将那箱子打开,拿出盛着玉珏的盒子,打开,又不知按了什么,那盒子又打开一层夹层来。那夹层里静静躺着一张边角泛黄的纸和几块各异的玉佩,地下潮湿,那纸上的笔墨已经晕染了,好在还能认得出字来。

  云罄看着那封信,顿时脸色便白了,他不自觉按向胸口,又深吸了口气,反反复复将那封信看了好几遍,接着猛地朝那箱子里翻找起来,他拿出一本破旧的很厚的书,写着楷书的《伤寒杂病论》,他打开来,开始都是让人看了头疼的疑难杂症,他接着往后翻,一页一页的找,在一页里找到标了红点的“秦都广阳廖家大当家”。

  他在秦都活了许多年,自然知道这广阳廖家是什么意思。

  他又抖着手往下翻找,又看到标记着蓝点的“秦都聚丰钱庄”。

  接着看,又找到许多红点蓝点标注的人名地名,承和秦家、崚安赵家、楚都穆家……北秦的,南楚的,他再往下找,竟还看到了“洹城净初寺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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